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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發財大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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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待素月叫起便自下了床坐在妝臺前,天剛蒙蒙亮。想自己如今入了珠界一睡不知多少時日,實在是逍遙,又想起鳳姐此時怕早已起了點卯應事呢,若這麽一輩子……李紈打了個哆嗦。人就是如此,一直禁錮著也就麻木了,一旦知道了自在的滋味,是再也回不去那些坑牢了。真是萬幸。

給王夫人請安時,見她臉上淡淡的,若換了以前自然要左思右想誠惶誠恐,這會兒的李紈沒心思管,想著許嬤嬤這幾日也該進來回事了,剛好說說種菌子的事。一同到了賈母處,才知道昨兒寶玉不知道又怎麽發了瘋,鬧著要砸玉,只說姐姐妹妹都要離了他等話。

幸好是原來叫做珍珠給了寶玉後改名叫做襲人的丫鬟給勸住了。鬧得賈母也沒安生,一通肉兒肝兒的好哄。今兒賈母起來便也沒什麽精神,大家請了安,略說了幾句便各忙各的去了。李紈本還想著恐怕會被問昨日的食材之事,誰知一句沒提,正好省心。

倒是賈母看了李紈身上的醬色袷衣,問了一句除服後李紈母子衣料的事情,說道“這事情跟常日分例不同,也有舊例的,我前些日子身上不爽快,你們也顧不過來,這會兒趕緊收拾了送過去吧。”王熙鳳趕緊應了。

李紈回到自己房中,賈蘭正鬧,他早不肯吃奶,李紈也不管他,今兒吃早點,鬧著不吃甜的,正和閆嬤嬤磨呢。李紈進來了,賈蘭偷眼看了看,捏著手指不說話了。李紈看桌上兩三碟子糕餅,一碗粥,探手摸了摸,有些涼了。

便示意閆嬤嬤等人都出去,問賈蘭:“又鬧什麽幺蛾子?要不愛吃,也等我回來,再要什麽不容易?”

賈蘭不吭聲。李紈又道:“你如今也識字了,故事也聽得不少,外頭什麽都吃不著的還有呢,你就嬌慣成這樣了?”

賈蘭忽的擡頭道:“寶二叔要吃什麽都有,昨兒半夜還給熬杏仁甜粥呢!”

李紈知道定是那些嘴碎的婆子丫鬟的說新聞讓他聽見了,便也開始鬧,不由地有些生氣,沈聲道:“一則你寶二叔是跟著老太太過的,那是老太太的意思,不是你寶二叔的分例。二則你小小年紀,剛學了幾句書,不知道學禮儀規矩倒先學會攀比吃喝了,多吃一塊糕多喝一碗粥的,整日若為了這些鬧,你大了又能有什麽出息?!”

賈蘭低頭不語,豆大的眼淚滾降下來。李紈無奈,雖說吃了啟靈丸,知事比別人早了,可終究不懂事。這智與慧差的還是太遠。也不知道如今他能聽懂多少,只好耐著性子慢慢道:“你爹是長子,寶二叔是你叔叔,你不說敬著他,倒跟他攀比起來。若你爹在,莫不是你還要為你爹多吃了塊糕鬧脾氣不成?!”

賈蘭微微楞了楞,實在孩子心性,只當寶玉跟自己一樣是孩子,這輩分之事自然是想不到的。如今李紈一比他亡父,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。不由止了眼淚,小臉微紅。

李紈看他的樣子又樂,輕笑道:“你還小呢,不知道外頭的事。你若存了這比較之心,這輩子也沒個順氣的時候了。人跟人不同,大大的不同,打個比方,皇親國戚跟平民百姓不都是人?一個整日錦衣玉食,一個三餐不繼,若是民平百姓都想著也要過那等日子,恐怕連如今的日子都過不了了。你若看你寶二叔與你年齡相近,便想著也要有他的日子過,那宮裏還有小皇子府裏還有小王爺呢,你又比不比了?”

賈蘭聽了,輕聲說:“那又不是跟咱們一家的。”

李紈笑道:“那還是跟咱們一國的呢。”

賈蘭又無話可說了。李紈又說道:“蘭兒,你生在咱們這樣的府裏,已經是大大的福分了,若不想著怎麽讀書上進,不想著自己能幹成點什麽,只想著今兒跟這個比吃明兒跟那個比寵,可真是混賬了。人生來便各有所在,比不得什麽,你看老太太寵著你二叔,那你娘難道不是寵你的?敢莫是你不稀罕娘的疼寵?”

賈蘭急了,立馬蹦起來往李紈懷裏鉆:“沒有沒有,娘,蘭兒錯了,蘭兒不跟寶二叔比了。”

李紈輕輕摟住他,把他頭從懷裏擡起來,看著他的眼睛,鄭重道:“蘭兒,你要記得,人只有知道自己有什麽,能成什麽才是條出路;整日比著看自己缺什麽,想爭什麽,就太累了。”

賈蘭一時也聽不懂,還是老實點頭:“娘,我記下了。”

李紈拍拍他的臉:“好了,成花貓了,我讓櫻草再替你收拾一下,這不愛吃便不吃了吧。待會兒娘給你置辦別的。”

賈蘭低了頭,小聲道:“娘,蘭兒還是吃這些吧。”

李紈回身看了他一會兒,敲敲他腦袋,道:“你有喜歡吃的不喜歡吃的,這都是應該的。說出來,娘自然盡力替你張羅。娘剛才生氣的,是你這喜歡不喜歡是因為跟人攀比來的。去了這個,這東西也都涼了,你早上也不愛甜膩的,待會兒就去東屋吃吧。吃食上,娘還能虧了你?!”賈蘭笑了,高興地答應。李紈叫了閆嬤嬤跟櫻草過來替賈蘭收拾。

王夫人院裏,鳳姐回了些雜事,說起賈母的吩咐來。“老太太今兒說大嫂子和蘭哥兒除服之後用的衣料的事兒,我剛查了舊例,估摸著送五六匹過去就行,如今定是用秋冬的料子了,到底是哪些,還請太太給個主意。”

王夫人不說話,鳳姐又道:“還有老太太派人去接林家姑娘了,這也不知道來多少人,住多久,老太太也沒提,太太看如何安排好。”

王夫人這才擡了頭,撚著腕上的佛珠,道:“除了服也是寡居之人了,還能換什麽五顏六色的不成。如今都能掏銀子孝敬老太太了,人家不等著這些料子用。雖說有舊例,我們府裏也不是早年了,能省儉的還是省儉吧。她若為難了,自然會與你說,說時再張羅不遲。”

鳳姐低了頭,低低應了一聲,王夫人又說:“林家表姑娘的事,老太太既然沒提,恐怕是有自己的打算,我們就不要瞎張羅了。這去的人不也沒經過我們裏頭麽,不要出了力還被嫌棄多事。一個小姑娘家,就算臨到了再安排也不趕,投親靠友的,還能帶上十個八個伺候的來不成。”鳳姐又說了幾個事,王夫人都讓她自己做主,便自去打理了。

這日果然許嬤嬤進來請安了。剛好賈蘭午睡,李紈先讓人帶了許嬤嬤去用了飯,再回屋說話。素月倒了茶進來後便出去了,只留了幾個嬤嬤在裏頭敘話。常嬤嬤道:“可見你是個閑不住的,奶奶整日擔心你在外頭受累了,可看你這臉色,比在裏頭時還滋潤!”

李紈心知是自己給的靈泉和藥丸的效果,許嬤嬤與別人不同,無兒無女的,要有個三災兩病的難免淒涼,如今看來許嬤嬤倒是按話吃了藥,這效果慢慢就顯出來了。不過也興許許嬤嬤真的喜歡如今這忙碌的日子,畢竟當年可是做國公府掌家奶奶的管事嬤嬤來的。

許嬤嬤聽了也高興,道:“托了奶奶的福。如今莊子上養雞養豬都好,養的比常年多幾倍,費的料倒少了。莊上的人也都感念奶奶的好處。上月來時說的邊上那座小山,我去打聽了,是另一個小莊子上的,沒什麽出息,聽聞我去打聽,主家特意遣了管事嬤嬤來與我說若是我們想買,八百兩銀子連山帶那個小莊子都給我們。

那家也是南邊的根子,如今家裏做官的都在泉州廣州,京裏的大莊子也有幾個,這個原是早年間一位奶奶的陪嫁,那家嫌偏遠,不過也不缺這幾個錢便也沒張羅過。這次正好我去打聽,便說賣了。我找中人核過,這個價算個實價了。”

李紈聽了頻頻點頭,許嬤嬤道:“只是奶奶給我這個糊塗差事,可不知奶奶要那山幹什麽。”

李紈抿嘴笑道:“我給嬤嬤找發財大計呢。”

果然,許嬤嬤兩眼發亮地看著李紈:“莫不是?……”

李紈道:“是我母親留下的東西,有個種菌子的法子。嬤嬤說那小山上沒啥有用的樹,構樹苦楮之類的倒多,這正合種菌子用。”

幾個嬤嬤都驚道:“種菌子?”

常嬤嬤道:“這種菌子我倒也聽說過,不過是在山上砍了樹,剁上幾刀,拿草木蓋了,等著出菌子。只是這個法子卻不保險,或者有或者沒有,都保不齊。且也不好派人看管,另外這時候也不合適,怎麽也得開春之後了。”

閆嬤嬤道:“你對這些果然熟的很。”

大家又取笑一回。李紈道:“我這法子卻不是這般的。山洞也行蓋大通棚也行。先把樹砍了,都截成半丈來長的段,再跟摞柴似的摞成回字山。或者一根根立在土裏也行。再找了山上長了菌子的濕土糟木回來,在那些木段上砍出槽來,將那些濕土糟木混了幹凈的泥土嵌進去,再用濕泥薄薄封一層。十天半月便長出來了,月許時間便能收,且只要這木段沒有糟朽透,便能一直生下去。”

幾人聽得目瞪口呆,常嬤嬤道:“這法子太也巧了些,這摘菌子的可不得樂得沒天了。”

閆嬤嬤道:“唐人說蠟面黃紫光欲濕,酥莖嬌脆手輕拾,這實在是想都想不出來的。”

許嬤嬤道:“冬日也可生出來的?是不是得布個暖房或者臨著湯泉才行?”李紈道:“不拘外頭的冷暖的,只要是個周全的屋子便好。只是采摘的時候難些,一般的火照明都不成的,若是在山洞,可就得費些蠟了。”

“哎呦,我的奶奶,”許嬤嬤道,“若是冬日也能長出鮮菌子來,還在乎那點蠟錢!”

李紈道:“這要販售的話,還得想想那裝盛的器物,最好是草木的,且得小一些,免得壓壞了。”

常嬤嬤道:“這會兒正是草衰時節,又不要那麽精致的,便編些草筐就行。若是在冬日賣,巴掌大小的籃子便夠,要不顯不出金貴來。”

許嬤嬤道:“正是這個理兒,這砍樹和蓋房子便一起動工,兩不耽誤,種上了就開始編筐子,可也不知道能出多少菌子,要編多少筐子呢。”

李紈道:“編筐子便從周圍村裏雇些人也成的。”

閆嬤嬤道:“那倒不如索性省事了,只從農家收小筐便行。我們只出個人驗貨付錢,比雇人省事得多。”眾人都道有理。說了一會,便說到銀子上,李紈便讓許嬤嬤跟她進西屋去,餘下幾位嬤嬤也各自散了。

進了西屋,李紈從袖子裏摸出三個陣盤來,讓許嬤嬤看了,道:“嬤嬤,那種菌子的法子關鍵是這東西。叫做菌玉的,我這兒也只有三個。一個可管兩畝地的出菌,你蓋房子時照著這個來。”其實書上沒說到範圍的事,李紈在珠界裏自己試出來的,如今的她能感知氣息的波動,這兩畝地的大小是往小了說的。

許嬤嬤接過來看了,道:“怪道奶奶那般有把握,這麽稀罕的玩意,只怕這世上也就這幾個了。”

看了一回又遞還給李紈,道:“這回去買山砍樹蓋房子的,只怕少說也得個把月,這個還是奶奶先收著,那裏都得了我再來取。只是這屋子有什麽說法沒?這盤子總得有個地方擺放。”

李紈道:“這盤子到時候埋在屋子正中便行,屋子的四角另要埋幾塊青石,這個我這兒都是現成的。蓋的房子沒有別的忌諱了。”

許嬤嬤又道:“這玉盤要埋多深?老奴的想法,越深越好,咱們能做這個,保不齊到時候有人來窺探的。”

李紈點點頭,道:“這個我也看了,往下三丈都沒事,且上頭便是蓋了石頭木板鐵板也無妨的。”

許嬤嬤連聲念佛:“我的佛祖,實在是好東西。”

李紈笑道:“嬤嬤也別埋太深了,尋人挖那麽深的坑,不是此地無銀了嚒。”

許嬤嬤道:“奶奶慮得很是。”

李紈看許嬤嬤如此嚴陣以待,又細想了想,說道:“嬤嬤要不放心,埋下前嬤嬤往上滴一滴指頭上的血,這麽一來,若不是嬤嬤本人,誰也取不出來它了。便是硬要找,也尋不到的。”

許嬤嬤又接過陣盤,手指微微顫抖,道:“奶奶,這……老奴……”

李紈知道她的意思,伸手按了按她,道:“嬤嬤休要如此,我不信你信誰。所以嬤嬤更要保重身體,便是真的有人看上咱們這麽點小生意,實在糾纏,讓了出去也無妨,嬤嬤不要過於心重了。我本意不過是尋個事情來做,嬤嬤若為這個擔驚受怕,我這就不安得很了。”

許嬤嬤笑道:“奶奶有這件東西,又有這般神妙,怕是先太太的保佑。嬤嬤先時不過考慮周全一些,卻不會懼怕的。何況畢竟有國公府在呢,誰會在意我們這點小生意。”

李紈道:“嬤嬤如此想便好。我只跟嬤嬤透個底,我如今也不缺什麽錢了,我娘留的東西比我想的還多些。人最要緊,嬤嬤在外頭,不過是為我以後的進出打個幌子,人說起來只說我的陪房能幹罷了。”

許嬤嬤略略驚訝地看著李紈。李紈一笑,轉身開了身後的描金櫃子上的七巧鎖,捧出一個素面墨色漆盒來,推給許嬤嬤道:“嬤嬤先取了這去買莊子吧。”許嬤嬤打開盒子一看,整整齊齊的金餅,約有二十來個。

“奶奶,這……”許嬤嬤眼眶微紅,“菩薩保佑,先太太保佑!”

李紈道:“如今嬤嬤知道我的意思了。”

許嬤嬤擦擦眼角,笑道:“如今我這一顆心,可是穩當得很了。”

李紈道:“嬤嬤這可能拿?實在有些沈。”

許嬤嬤道:“奶奶,老奴什麽時候嫌過銀子沈!”兩人都笑。

李紈又想起一事,便問許嬤嬤:“嬤嬤,如今我這尋出來的,都是些錠子,卻不如銀票方便,嬤嬤可有什麽主意?”

許嬤嬤道:“這家裏都有庫的,奶奶又在內門裏頭,放在自己身邊,是錠子也沒事。不過……”許嬤嬤沈吟著擡頭看了李紈一眼,道:“老奴逾越了說句不中聽的,若是被人惦記了只怕這錠子不好掩蓋。若要到外頭換成銀票,只能一次一點地往外出,方不顯眼。”

李紈點點頭,心想自己倒是不怕人發現什麽,左右都收在戒指裏了。只是要取出來花用卻不便得很,好在這次不過要千把兩,若是上了萬兩,就得合千兩黃金了,要取出去自然有些不便的。又說了幾句,許嬤嬤趕著回去買山置地蓋房子,李紈便讓外頭的小丫鬟送她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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